宜城医生 发表于 2025-11-5 15:04:37

美食系列一:安庆为何没有”安庆馄饨“

    走在安庆的街头,你确实会生出这样一种疑惑:满中国都可见到“安庆馄饨”的招牌,青花瓷碗,清亮汤底,粉嫩的肉馅在薄如蝉翼的皮子里若隐若现,撒上几点葱花、虾皮、紫菜,是许多城市夜宵摊上温暖的存在。在”我不是药神“电影中,徐铮和病人相聚的有一个地点挂 上了安庆馄饨字样,可偏偏在安庆,你很难找到一个堂而皇之,写着“安庆馄饨”的店面。

这像极了一个有趣的悖论,一个文化的谜题。要解开它,恐怕不能只盯着馄饨本身,而得顺着那汤水的热气,飘回江淮的烟雨与巷陌深处里去寻。我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搬到了高花亭,当时正在二中苦读。夜里,石化菜市场外总有路灯下有几摊正在冒热气的馄饨挑,一头是热气腾腾的开水,另一头是现包的馄饨、干虾皮、榨菜等,5分钱一碗,给人在寒夜里从心到胃的满足。近期有自媒体报道,这种馄饨挑还有,不过很难寻觅了。

在安庆,馄饨不叫“安庆馄饨”,它就叫“馄饨”,或者,带着更浓地方腔调的“饺子”。是的,在安庆话里,馄饨与饺子共享一个名字,这初听令人困惑,细想却别有深意。它意味着,这东西太家常,太基础,太融入日常的肌理,以至于不需要一个专门对外的、冠以地名的称号。它就像家里的那把旧椅子,你从不称它为“某某家椅子”,它就是“椅子”。

   所以,你要在安庆吃一碗正宗的“安庆馄饨”,不能去找那块招牌,而得去寻那些藏在居民楼下的、菜市场旁边的、开了几十年的老铺子。它们往往没有响亮的名号,或许只是以老板的姓氏或绰号命名,比如“老汪馄饨”、“拐角馄饨担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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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庆的馄饨,也与外地流行的版本有所不同。外地的“安庆馄饨”,皮薄、馅少、汤清,讲究的是个轻盈秀气。而安庆本地的馄饨,皮子虽也薄,却带着些许韧劲;肉馅是新鲜的猪肉剁成,不追求多,但一定要有一团扎实的肉感。汤底是灵魂,绝非白开水冲调的味精汤,多是用了猪骨或鸡架,文火慢熬出的清汤,滋味鲜醇,泛着淡淡的油光。最地道的,还得撒上一勺猪油渣,那是点睛之笔,香气瞬间就有了厚重的根基。

如此看来,外头的“安庆馄饨”,像是故乡事物在传播中被提炼、被简化的符号。它抓住了“皮薄”、“汤清”几个显著特征,却难免失落了那勺猪油渣带来的灵魂香气,以及那份与市井生活紧密相连的“锅气”。

安庆,这座曾经的长江五虎之一,安徽省的旧省府,地处吴头楚尾,水陆要冲。历史上,人口流动频繁,商贾云集。可以想见,许多安庆人,或是为了谋生,或是迫于时局,背着行囊,沿着长江上下,走向四方。他们能带走的安身立命之本,往往就是一门手艺。而开一间小吃摊,卖一碗家乡的馄饨,无疑是成本最低、也最富温情的选择。

当异乡人在陌生的城市,看到这些安庆人开的馄饨摊,那独特的味道与做法,便成了他们识别摊主来源的标签。“那个安庆人卖的馄饨”,久而久之,便简化为“安庆馄饨”。这称呼,是外人给的,是为了区别于本地的“上海小馄饨”、“广东云吞”而存在的。

而在安庆本地,人人做的都是这味道,它便是馄饨本身,何须再画蛇添足地冠上地名?这好比在兰州,你不会看到满街的“兰州拉面”,只有“牛肉面”;在重庆,不会有“重庆火锅”的招牌,只有“老火锅”、“洞子火锅”。真正的自信,源于无需言说的日常。

   因此,安庆没有“安庆馄饨”,并非一种遗憾,反倒是一种文化的常态,一种身份的认证。它告诉我们,最地道的风物,总是深深扎根于它的土壤,沉默而骄傲。它不为自己立传,它的传记,写在每一个清晨热气蒸腾的灶台间,写在每一位食客满足的叹息里,也写在那些背井离乡的游子,用一碗碗馄饨在异乡搭建起的、关于故乡的味觉图腾上。

那遍布全国的“安庆馄饨”招牌,仿佛是安庆派往各地的、温柔的味觉使者。它们诉说着这座江畔古城往昔的繁华与人口的迁徙,也慰藉着无数异乡人的肠胃与乡愁。而当你真正踏入安庆,你会发现,你要找的那一碗,从未消失,它只是褪去了浮名,以最本真的样子,在寻常巷陌里,静静地等着你。


听风2012 发表于 2025-11-10 09:20:47

更正一下错误,安庆叫馄饨是馄饨,饺子是饺子,老安庆没有把两种都说成饺子的,馄饨又叫“水饺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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